那是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宋泫像往常一樣出門幹活，臨行前他妹妹還笑著說：“哥哥早點回來。”

然而就是這麼尋常的一天，他差點再也見不到妹妹。

剛做完活計回到家，滿地的狼藉讓宋泫差點以為走錯了地方，他著急地尋找著妹妹，卻在巷子不遠處發現了臉上被火嚴重燒傷的妹妹。

宋雪身上微弱到幾不可聞的呼吸讓宋泫差點崩潰，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就出了一趟門，他的妹妹就變成了這樣。

後來宋泫才知道，原來他的妹妹一直因為那雙異於常人的眼睛而受到欺負，但是她卻因為不想讓他擔心，所以一直默默忍受著，卻沒想到那些人會變本加厲，強行把宋雪從家裡帶走，以惡作劇為由在她臉上潑火油。

人的惡意就是如此的莫名其妙，又殘忍。

那天很冷，他抱著妹妹在街上盲目狂奔，沒有人願意拉他們去醫院，那些人見到與S人無異的宋雪時，都不約而同的抗拒這個客人。

宋泫絕望地抱著妹妹，他能感覺到妹妹還有呼吸，就算很微弱那也還有希望，為什麼沒人願意幫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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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憐，你想救她嗎？”

突然出現的女孩讓宋泫看到了希望，甚至沒有過多的思考就接過了她遞過來的香，供奉那所謂的惡獸。

在他眼裡，不管是惡獸還是神仙，隻要能救他妹妹，讓他做什麼都行。

8

“但你清楚惡獸隻會吊著你妹妹的命，根本救不了她的吧？她每天都很痛苦。”姬萬媱雖然同情於宋泫的經歷，但是讓早該離去的生命被這般吊著，除了增加痛苦外，毫無用處。

“還是早點認清現實吧！”她揮出靈力斬斷宋泫和翼虎之間的印記鏈接，同時趁宋泫不注意一掌將其拍暈。

“哥哥！”察覺到哥哥忽然倒了下去，宋雪焦急地伸出手摸索。

“他隻是暈過去了，別擔心。”花宴施展靈力將他們保護在屏障中，轉身時卻有點疑惑，“肖寧笑呢？剛剛不是還在這嗎？”

姬萬媱神情抓狂指向前方破碎的高臺，“這狗東西，就一秒沒看住，人就給弄走了！”

隻見高臺上赫然站著一個頭頂兩角，臉帶藍紋的男子，他手裡還掐著渾身是血肖寧笑。

花宴：“……！”

完犢子了！翼虎跑出來了！

肖寧笑呢？！S了嗎？！

破封而出的翼虎渾身上下都帶著滿滿的壓迫感，他甩手將肖寧笑丟到一邊，整個人直接來到花宴面前，抬手就是一拳，速度快到花宴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花花！”

“轟隆——”一柄夾雜著雷電的長劍直直劈下，將靠近花宴的翼虎逼退，楚濯身形快如閃電，收回劍的功夫已經和翼虎過了幾十招。

“阿濯！”見花宴被楚濯救下，姬萬媱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召出青銅鏡上前幫忙。

“你們這幾個人類，兩年前壞我好事，這次就全S在這吧！”翼虎背後展開雙翼，五指成抓在楚濯身上劃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楚濯擦掉嘴角的血跡，趁姬萬媱抵擋的時機掏出一張照片，“S了我們，那你可就找不到東蒼雪轉世的消息了。”

“你說什麼？！”這個深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一朝被喚出，翼虎一翅膀把姬萬媱拍飛，身形快到隻見殘影。

“她在哪！”他直勾勾盯著照片裡的人，那雙熟悉的眼睛，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咳咳——她叫宋雪，住在麟京市，與一個兄長相依為命。”楚濯咳出一口血，背在身後的手捏著一張金色符箓，隻要翼虎有下一步動作，他就能引爆這張萬雷符，爭取時間讓泠嫋將陣法布置好。

姬萬媱：“……”

“……你說的該不會是這個宋雪吧？”花宴往旁挪開一步，露出身後守在哥哥身邊的宋雪。

沒了傷疤的遮蓋，女孩那張完好無損的臉出現在翼虎眼中。

時隔千年，他再次對上了那雙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碧落色的眼睛。

9

在這個世間，弱肉強食是不變的定律。

翼虎與東蒼雪的第一次見面十分狼狽，拖著斷掉的左腿，被比自己強大的妖獸逼到無路可退。

他以為自己的生命將會結束在這一刻，閉上眼睛等待S亡的來臨。

豈料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他睜開眼，那一席月白的身影宛如天神降臨。

翼虎覺得自己見到了下凡而來的仙子。

從那天起，東蒼族獨自前往滄瀾森林歷練的小少主身後就緊緊跟著一條甩不掉的小尾巴。

邁著四隻毛茸茸的小短腿，艱難地在她身後奔跑著，還時不時在她停下休息時叼來自以為最好的野果。

許是出於好奇，這樣持續幾次後，正專心拖著果子的翼虎忽然被人從後面拎住命運的軟肉，被提起來的時候嘴裡還叼著裝野果的大葉子。

“小妖獸，你要跟我回家嗎？”

少女的嗓音如流水般溫柔，那雙碧落色的眼睛是他見過最美的色彩。

……

被東蒼雪帶回去的日子是他從出生以來活得最舒適的時候，不用挨餓受凍，也不用考慮隨時會出現的危險，他可以在院子裡隨意奔跑，池塘裡的魚可以隨便抓，叼花撲蝶，喜歡玩鬧的天性在這裡得到釋放。

但他最喜歡的還是趴在東蒼雪懷中被她順毛。

“啾啾，你是不是胖了？”啾啾是東蒼雪給他起的名字，沒什麼深意，就是帶他回家那天聽了一路“啾啾啾啾”的鳥叫。

聽到東蒼雪說他胖，啾啾整個獸都不好了，跳到地上，抬起爪子拍在一根畫著線的柱子上。

“啊，是長大了呀。”

那條線是東蒼雪剛把他帶回來的時候對著他的身高畫的，現在他已經超了一半。

東蒼雪把他抱回懷裡，“啾啾長大了呀，不知道是老虎還是狸奴呢？”

“喵嗷。”

翼虎幼年時翅膀和角都沒有長出來，模樣和普通獸類沒什麼兩樣。

東蒼雪養了他三年，若不是那天意外吃了妖獸催生長的藥草，東蒼族人估計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家小少主的寵物竟然是一隻翼虎。

他被五花大綁暴曬在烈日下，往日裡對他放縱的東蒼族人在此時變得格外陌生，唯獨那一身月白，始終不變。

“夠了。”東蒼雪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卻多了一股不容抵抗的威勢，“抓兩隻孤魂野鬼，翼虎若動手，便S，若熬過，便生。”

與兩隻孤魂關押一起之前，東蒼雪點了點他的腦袋，“啾啾，別讓我失望。”

骨子裡對食物和力量的渴望讓他難以忍受，恨不得將在他身前晃蕩的魂魄吞吃入腹，可每當他有這種想法，東蒼雪的臉就會浮現在他面前。

他不想讓她失望。

在飢餓與思想的雙重折磨下，他漸漸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身上已經多了一道契約。

他成了東蒼雪的契約獸。

跟著東蒼雪修行十數年，徵戰八方，收伏邪祟無數，若不是純陽命那一次意外，他跟東蒼雪應該永遠不會分離。

……

滄瀾森林周邊的一個村子裡出現了百年難得一遇的純陽命者，引得眾多邪祟覬覦，也造成了許多傷害。

他們到那邊的時候，整個村子都成了一片廢墟，肆虐的邪祟毫無忌憚的啃食著人類，那個純陽命的孩子已經被邪祟啃食，修為大增的邪祟們在面對他們時再無忌憚。

僅管戰況兇險，但邪祟還是被打得節節退敗，在快要結束的時候，一個人類出現在了戰場中，東蒼雪為了救人被邪祟打傷，而那個被她救下的人類也趁機傷害了她。

隻因邪祟以她的孩子要挾。

沾染邪怨的匕首汙染了東蒼雪的經脈，靈力停滯的那一秒，隻一秒，他與東蒼雪從此天人分離。

契約斷開那一瞬他還是不可置信的，他的主人明明那麼強大，卻S在一個人類的暗算下。

那一刻，失去契約壓制的血性徹底被激發，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腦子被怒火填滿，等他清醒時，已經被趕來的修士包圍。

“是翼虎！他入魔了！快S了他！”

被修士喊打喊S的場景讓他仿佛回到了在東蒼族第一次化形那一次，但這次，那個站在他身前護住他的人已經不在了。

為什麼現在才來？為什麼有精力叫囂著S了他，卻不趕去幫助主人？為什麼主人明明救了人類卻被人類害S？

該S的應該是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人類！

那一天的滄瀾森林是紅色的，他的眼裡也是一片血紅，後來就是一片黑暗。

10

無數次黑暗中醒來，記憶裡模糊的臉龐在此刻變得清晰。

“主人……”翼虎顫抖著伸出手觸碰宋雪的臉，他無比懊悔，尋找多年的主人明明就近在眼前，可他卻眼睜睜看著她被疼痛折磨。

源源不斷的靈力從他手中傳遞到宋雪體內，填補著她油盡燈枯的身體。

宋雪感受著這股溫暖的力量，心裡卻莫名有些難過，那雙因火焰灼燒而瞎掉的眼睛也在這股力量下逐漸看得清晰。

那是一個看起來很難過的人，雖然臉上有著奇怪的紋路，頭上還頂著一對角，可宋雪卻沒有感受到一絲害怕，甚至還有些熟悉，他身上散著瑩塵，好像在消散一樣。

宋雪下意識伸手點了點他的腦袋，“啾啾……”

她看到那個人的眼睛忽然睜大了，眼眶中蓄滿了淚水，仿佛透過時光的溪流，他笑著喊了聲“主人”，最後在宋雪的注視下化作瑩塵飛散。

“他是誰？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宋雪捂著心口，眼眶止不住地落下淚來。

……

特異組基地內。

徹底解決了翼虎的事情，姬萬媱整個人癱倒在長椅上，“幸好那個純陽命還活著，要是因為我們的失誤而導致他被翼虎害S，那我得愧疚S啦！”

“原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呢，沒想到會這麼輕松。”花宴感嘆道：“還是組長有辦法呀，兵不刃血。”

楚濯正在換藥的動作一頓，“兵不刃血？你認真的？”

花宴：“……人家來幫你啦。”

……

兩年前血戰結束後，解雲潮深知翼虎不會那麼簡單被消滅，她在養傷期間不斷翻閱古籍，尋找當年封印翼虎的位置。

後來封印位置縮小後，她就想到了最壞的打算，若是封印真的在妄虛崖，那花宴當年化形時，渡劫的劫雷很有可能會將封印劈毀。

結果還真讓她猜對了，刻著封印的四根石柱全斷，僅剩的那道封印也因肖寧笑的純陽血毀壞。

破封而出的翼虎很強，單以他們幾人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完好無損解決他，所以她想了兩個辦法。

在搜查資料時，解雲潮了解到翼虎跟東蒼雪之間的羈絆，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動用秘法找到東蒼雪的轉世。

以東蒼雪的轉世之身暫時制住翼虎，再讓楚濯用萬雷符拖延他的動作，讓泠嫋有機會在周圍布下可以誅S翼虎的陣法。

隻是沒想到翼虎對他主人的感情如此之深，不擇手段破開封印，最後竟然燃燒自身修為與性命，隻為了讓東蒼雪的轉世活下來。

……

藍天悠悠，風卷白雲。

宋雪靠坐在院子裡的秋千上，手上有一下沒一下撫著懷中的白毛茸茸。

“小雪，吃飯了。”宋泫的聲音從裡屋傳來。

宋雪應了聲，把白貓從懷裡放下來，“走啦啾啾，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