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父眼眸微眯,睿智眼眸閃過一抹精光。
他對四個孫子說:“我們也走吧。”
謝父朝人群中的阿木提走去,從他手上接過迷迷瞪瞪的謝錦瑤。
“瑤瑤,跟爺爺回家了——”
謝錦瑤摟著謝父的脖子,聲音清澈而純真:“爺爺,爸爸呢?為什麼不見爸爸?”
謝父的面頰抖動,聲音平靜道:“爸爸有事,過些日子才能來看瑤瑤。”
謝錦瑤委屈巴巴地說:“可是瑤瑤想爸爸了。”
謝父無言以對,沉默地抱著孫女坐進車內。
*
天亮後,整個京市權貴圈,都知道謝瀾之沒了。
今天就是謝瀾之下葬的日子。
最先到達的是褚連英、柳苼兩人,他們攜妻子前來吊唁。
秦姝倚坐在陽臺的椅子上,沐浴在晨陽中,面色平靜無波,眼底閃過沉思。
“瀾哥!!!”
就在這時,大廳內傳來褚連英、柳苼的哽咽哭聲。
兩個位高權重的人,狼狽的跪伏在地,嚎啕大哭,聲音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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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側眸望向兩人,眸光閃了閃。
這是謝瀾之從小到大的手足兄弟,也是謝家一直以來的助力。
秦姝瞥向坐在身側,面色空白,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阿木提。
“你把他們兩個帶過來,順便去樓上看看,我大哥跟凱爾起了沒。”
“好——”
阿木提起身離開,走到哭嚎不止的褚連英、柳苼身邊。
不知道他阿木提說了什麼,褚連英、柳苼兩人的哭聲頓住了,通紅雙眼望向秦姝所在的陽臺方向。
阿木提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轉身往樓上走去。
沒過多久,柳苼、褚連英來到陽臺。
柳苼聲音沙啞:“嫂子節哀。”
褚連英泣不成聲:“嫂子,究竟是怎麼回事?瀾哥他……怎麼就沒了?!”
他至今都不敢相信,他步步為營,運籌帷幄,萬事盡在掌控的瀾哥,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秦姝輕抬下颌,淡聲說:“坐下說。”
柳苼、褚連英對視一眼,坐在秦姝的對面。
秦姝垂下頭,眼底掠過一抹痛色:“瀾哥是因為我出事的,是我牽連了他。”
柳苼面色一沉,語氣危險地問:“是被人暗算了嗎?”
他放在雙膝上的手,緊緊攥成拳,大有秦姝點頭,他就會大開殺戒的衝動。
秦姝輕輕搖頭,清冷眼眸凝著柳苼、褚連英:“不是被人算計,瀾哥是為我而死,我現在能坐在你們面前,是瀾哥用命換來的。”
“……”
“……”
褚連英、柳苼聽得一頭霧水。
秦姝話音一轉,又道:“從今以後,謝家再沒有謝瀾之這個人,但你們的瀾哥永遠都在,他可以是任何人,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褚連英瞪大雙眼,脫口而出:“瀾哥還活著?”
柳苼也意識到什麼,試探地問:“瞞天過海?瀾哥有其他行動?”
秦姝面無表情地看著兩個人:“瀾哥的確死了。”
褚連英、柳苼一臉見鬼的表情,他們懷疑秦姝在耍他們,情緒被釣得起起伏伏,換做是旁人,他們早就破口大罵了。
秦姝知道兩人在想什麼,委婉地說:“瀾哥不在了,可蘭公子還活著。”
蘭公子是謝瀾之掩人耳目的另一個身份,祖上全家移居意國,是華裔農場主,經過時代變遷,開始接觸各行各業。
秦姝這話一出,褚連英、柳苼立刻明白了什麼。
“嚇死我了!我還真以為瀾哥出事了!”
褚連英緊繃的身體松懈,癱坐在椅子上,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柳苼挺直的後背也放松下來,眼神哀怨地看著秦姝:“嫂子,你們玩的這一出也太大了,真的嚇到我了。”
虧他剛剛哭得那麼狼狽,毫無形象,太丟人了!
他就說,瀾哥那樣的人物,怎麼會不明不白的死了。
秦姝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語聲緩慢:“這幾年謝家會沉澱下來,我跟瀾哥不在,孩子們就拜託你們這些做叔叔的照顧了。
幾個孩子都很省心,老大要走瀾哥的路,到了年紀去參軍,老二走我的路,日後行醫救人,老三接手我跟瀾哥名下的所有生意,至於老四想走仕途……”
秦姝說完幾個兒子,又提到謝錦瑤:“瑤瑤是我跟瀾哥最小的孩子,她現在什麼都不懂,之前又經歷了那樣的事,我跟瀾哥不需要她多乖多懂事,隻要她平安健康就好。
隻要沒有危險,讓瑤瑤做自己想做的事,隻一點,不許她受任何人的欺負。
我給瑤瑤安排了所有後路,即便她日後闖下再大的禍事,天大地大,總有她的容身之地……”
褚連英的表情扭曲,顫聲問:“嫂子!你這是託孤嗎?”
秦姝這語氣,怎麼聽都像是在交代後事,連孩子長大後的路都鋪好了。
柳苼眉心緊皺,試探地問:“嫂子,你跟瀾哥是打算離開很久嗎?”
秦姝抿了抿紅唇,說:“最少十年八年。”
這是她昨晚從爺爺那裡,得到的確切時間。
修真界,是個靈氣濃鬱的世界不錯,可也沒有起死回生之術。
唯有改變謝瀾之的體質,讓他自己修復體內創傷,把在這個世界失去的生機,在修真界通過修煉的方式補回來。
“十年八年?!”褚連英驚呆了,不敢置信道:“到那時候瀾哥都是五六十的老頭了,你們這是要幹什麼?不會是環遊世界吧?”
不怪他有此一問,謝瀾之如今是白身,沒有什麼官職在身,完全不需要他做什麼危險的任務。
秦姝沉默數秒,淡聲說:“你就當我們環球旅遊了。”
柳苼眼眸微眯,看出秦姝的難言之隱,以及她的身體情況也不太好。
他想到這麼多年來,謝瀾之、秦姝兩口子的所作所為,以及謝家看似退下來,勢力早已在華夏各地,有根深固蒂的影響。
柳苼不再多問,對秦姝保證道:“嫂子放心,我這條命是你跟瀾哥救的,不管你跟瀾哥離開多久,我柳家與謝家永遠都是世交之誼,至於幾個孩子,隻要柳家、謝家不倒,任何人都休想欺負他們!”
“還有我!”褚連英也急忙表態:“褚家跟謝家、柳家是至戚世交,情同手足!誰敢欺負陽陽、瑤瑤他們幾個,就是與我們三家作對!”
秦姝欣慰地笑了:“有你們這話我就放心了。”
她從桌上拿起兩份文件,遞給兩人:“這是瀾哥留給你們的東西。”
褚連英、柳苼毫無負擔地打開文件,看到裡面的內容後,他們雙眼微微睜大,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褚連英不敢置信地盯著秦姝:“嫂、嫂子!這上面寫的都是真的?”
柳苼也無法再保持平靜,眼神直勾勾地盯著秦姝。
文件上清楚記載著,未來十年重要事件的走向,有一些勢力注定會隕落,南北方也有必有新起之秀,以及事關上層權貴利益的……隱秘事件,都是不為外人知,會造成人心浮動的大事。
秦姝點頭道:“是真的,有了它在未來十年,你們的位置能再往上走一走,不要隨便給人看。”
這是阿木提交給秦姝的,也是謝瀾之早準備好的後路。
第570章 步步為營,機關算盡
來謝家吊唁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有的是真的悲傷哀痛,更多的是做表面功夫。
畢竟如今做主當權的是姜家,謝家已經是過去式。
褚連英、柳苼兩人,在謝家來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帶著兩份文件急匆匆的離開。
他們身為謝瀾之的手足兄弟,一掃來時的悲痛,面部表情沉重的離開。
沒過多久,秦海睿、凱爾、阿木提三人來到陽臺。
秦姝透過玻璃窗,望著庭院的花草樹木,淡聲開口:“大哥,你身為康乾醫藥公司的法人,把我在公司的股份轉給我兒子謝砚西,錢麗娜夫婦已經在來的路上,我跟瀾之名下的所有資產,包括香江郭氏集團下的股份,都會轉到砚西的名下,包括國家給我的專利分紅,今天也會走特殊渠道全都辦完。”
秦海睿的心中一痛,知道秦姝做到這一步,是真的要離開了。
他點頭道:“好,我這就聯系公司法務部,把康乾醫藥和hsk資本,都轉到謝砚西的名下。”
秦姝搖了搖頭,淡聲說:“hsk資本就算了,砚西隻要每年拿些分紅就好,畢竟一直都是你跟錢麗娜夫婦在打理。”
秦海睿沒說好與不好,轉身離開了,親自去處理這件事。
秦姝的視線落在阿木提的身上,勾唇輕笑:“你跟瀾哥認識三十多年,我與你相識十五年,這麼多年你一直沒有成家,今後有什麼打算?”
阿木提下颌緊繃,沉聲說:“留在謝家,守著瀾哥跟嫂子的家,等你們回來的那一天!”
秦姝毫無意外的聽到這番話,從桌上拿起一個做工精致的木盒。
“我知道你對瀾哥的忠心,對謝家有怎樣的感情,你也是我的家人,我跟瀾哥都希望你好好的。
瀾哥為你安排了在南方的職位,不是一把手,但在你上面隻有一把手,對方會帶著你在仕途上暢通無阻。
你以後要多為自己做打算,這並不是把你從謝家推出去,往後餘生,你要為自己而活,謝家為你保駕護航……”
阿木提臉色越來越難看,磨著後槽牙道:“我不要!”
他黑沉眼眸直視秦姝:“我可以去給瀾哥守墓,至於仕途之路,並不適合我!”
阿木提說得決然,秦姝聽得心下酸澀。
她鼻翼微微翕動,啞聲說:“如果可以,我想帶你離開的,可是不行,爺爺說他能帶走瀾哥已經是極限了。”
阿木提的表情微松,溫聲說:“嫂子,你不用為難,我在這裡守著家就夠了,你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秦姝的眼睛泛酸,把做工精細的木盒塞到阿木提的手上。
“裡面的藥你別忘了吃,阿木提,你要好好活著,宸宸會為你調理身體,你一定要等我們回來!”
阿木提猜到木盒裡的藥,應該是秦氏長壽秘藥。
他深呼一口氣:“嫂子放心,我會等到你跟瀾哥回來的那天!”
秦姝頷首:“好,你去忙吧,我跟凱爾說幾句話。”
阿木提瞥了一眼懶洋洋,渾身像是沒長骨頭一樣,癱坐在椅子上的凱爾.唐納德。
他對秦姝點了點頭,攥著手裡的木盒,轉身大步離開。
偌大的陽臺,僅剩秦姝跟凱爾兩人。
凱爾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幹媽,你要跟我說什麼?”
秦姝眸中溫情褪去,面無表情地盯著凱爾。
“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給你服用秦氏長壽秘藥時,你答應過我的事?”
凱爾那雙淺藍色眼眸溫柔地望著秦姝:“記得,唐納德家族永遠效忠於幹媽,要照顧好幾個弟弟妹妹,護他們一世安全,哪怕與世界為敵,也不能讓他們受半分委屈,必要時,要不擇手段摧毀對謝家有威脅的所有潛在敵人。”
秦姝勾唇笑了,輕輕拍了拍凱爾搭在沙發上的手。
“凱爾,你比我小不了幾歲,喊我這麼多年幹媽,我把你當家人,在你保護謝家跟我的孩子前提下,也要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突然變得溫柔的秦姝,讓凱爾渾身一激靈,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幹媽,你有話直說,你這樣我害怕。”
別人不了解秦姝,凱爾還是很了解的。
他甚至敢說,比幹爹謝瀾之更清楚,秦姝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畢竟這麼多年來,唐納德家族可以說是全球最大的黑暗勢力,掌控著所有武器與灰色地帶見不得光的生意。
這一切,都拜秦姝所賜!
凱爾一邊跟謝瀾之做彼此互利的生意,還一邊跟秦姝在暗地裡,擴大唐納德家族的勢力。
這些年,他們吞並了大大小小的勢力,操控多少傀儡為他們辦事。
秦姝看凱爾這慫樣,自知不是走溫情路線的人,甩開凱爾戴著象徵家主戒指的手。
“凱爾,這些年我們在西方的布局,足以你掌控除了華夏,全球各地的黑暗勢力,還有那些見不得光利潤極大的生意。
我希望你一直堅守自己的底線,永遠不要對華夏出手,要知道我能賦予你長壽,與地下教皇的地位,也能輕而易舉收走一切。”
凱爾不雅地翻了個白眼:“幹媽,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如今的華夏有多強,你又不是不知道。
幹爹在位時,可是藏了不少好東西,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足以震懾全球,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怎麼可能對華夏出手。”
如今的華夏各方面實力,都吊打西方,不管是武器,還是科技,衣食住行方面,都是世界名列前茅的佼佼者。
秦姝似笑非笑地說:“我隻是提醒你一下,你慌什麼?”
“誰慌了!”凱爾梗著脖子反駁,控訴道:“我就是覺得,你沒把我當家人,這麼多年的感情,你還懷疑我!”
秦姝把桌上的一份文件,丟在凱爾的懷來:“這是你八年前,在暗地裡做的事。”
凱爾眼底閃過心虛,緊張地翻開文件,果然看到他八年前做的那件事。
當年,他跟秦姝的感情還不深厚,還總是被謝瀾之牽著鼻子走,因為年輕氣盛,就暗地裡做了些小動作,妄想把華夏暗地裡,見不得光的勢力收為己用。
哪知道,華夏有不為人知的隱形勢力在操控,並且他們非常排外。
凱爾覺得這就是一塊難啃的骨頭,還容易暴露自己,悻悻的收手了。
凱爾啪的一聲合上文件,眼巴巴地看著秦姝:“幹媽,你聽我狡辯……不!是聽我解釋!”
秦姝眉梢微抬,淡聲說:“我聽著呢。”
凱爾低咳一聲,訕訕地說:“當年我年輕不懂事,就想在幹爹面前扳回一局,後來意識到這樣做非常不對,我很快就收手了,我真的沒有想對華夏做任何不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