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毅穿著一身挺括嚴謹的制服,站在臺階上東張西望。
從遠處開來一輛,內陸少有的黑色豪華小轎車。
僅一眼,邢毅就知道這是謝家的車。
他快步走下臺階,豪車已然停在警局的門口,謝瀾之姿態悠然地走下車。
“謝副書記,秦姝同志,你們來了!”
謝瀾之剛把秦姝從車內接出來,聽到邢毅的稱呼,眸色暗了暗。
正常人都應該喊秦姝謝少夫人,邢毅這是還不死心?
秦姝笑吟吟地打招呼:“邢隊長,又見面了。”
邢毅嚴謹肅穆的臉,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秦姝同志,辛苦你跑一趟了。”
謝瀾之不動聲色地走上前,隔絕兩人的對視,對邢毅伸出了手。
“邢隊長,好久不見,沒想到你調到京市來了。”
邢毅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影無蹤,客氣道:“家父調職入京,我也沾了光,被上面調過來。”
“是嗎?不知道令尊在哪個部門?”
“情報局,邢副處長。”
“真讓人意外。”
兩人握了握手,又很快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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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挽著謝瀾之的胳膊,問道:“陶然在哪?”
邢毅道:“在一號審訊室,已經等謝副書記很久了。”
三人走進警局,直奔一號審訊室,隔著玻璃窗看到被拷在審訊凳上的陶然。
這小子哪還有三年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肆意囂張,臉色煞白,眼窩深陷,雙唇幹裂,一副被人狠狠磨磋過的悽慘樣子。
邢毅走進審訊室,沒什麼情緒地說:“陶然,你要找的人來了。”
陶然猛地抬頭,無神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門口。
他一眼就看到身高腿長,還有小鳥依人,有強烈身高差的一對璧人。
“真的是你!!!”
陶然死死盯著謝瀾之,驚呼出聲。
謝瀾之攬著秦姝的肩膀走進審訊書,薄唇微揚:“你好像很意外。”
陶然的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用力點頭:“我以為……以為你不會來。”
他很緊張,不停地舔幹裂起皮的唇,動作稍稍用力,唇上的裂縫滲出一絲血跡。
謝瀾之仿佛在自己家一樣,隨意地坐在審訊桌前,把秦姝按在身邊坐下。
他幽邃溫和的眼眸,由上而下地打量著陶然。
“你找我什麼事?”
陶然目光下意識掠過一對璧人,去看站在兩人身後的邢毅。
剛一對上邢毅警告的目光,他心尖一顫,張嘴道:“我不想替陸威頂罪,是他撞了人,我連車都不會開,我想求你救救我!
我不會讓你白救的,我有陸家人的把柄,很重要的把柄,足以讓整個陸家都面臨監獄之災。”
陶然語速極快的說完,目光哀求地望著謝瀾之。
“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是無辜的!”
“我以前雖然在街上混,但從來沒有幹過害人奪命的事。”
謝瀾之把玩著秦姝的小手,漫不經心地問:“陸家用什麼威脅你來頂罪的?”
陶然表情扭曲,恨聲道:“……我奶奶。”
“你是陸家的什麼人,為什麼跟陸威長得這麼像?”
“……陸家人說我是他們丟失的孩子,跟陸威是雙胞胎。”
此話一出,謝瀾之、秦姝、邢毅三人,都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對此早已心知肚明。
謝瀾之漆黑懾人的眼眸刺向陶然,聲音冷漠地問:
“最後一個問題,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陶然下意識想要抬頭,看向屋內的某個人,眼皮子剛抬了一半,猛然頓住。
他聲音慌亂急促地解釋:“我不認識,對方隻說找你就能活命。”
謝瀾之饒有興味地瞥了邢毅一眼,似笑非笑道:“邢隊長,這人似乎很怕你,不如你先去外面等著?”
邢毅面露為難:“這恐怕不妥,陶然是犯罪嫌疑人,我身為公職人員,有義務保護你跟秦姝同志的安全。”
“他手腳都被拷著,你認為他能傷害我們什麼?”
“……我堅守職責!”
謝瀾之眼底的笑意加深,帶著幾分玩味,視線回到眼神慌亂的陶然身上。
“上個問題不想回答,那我換一個,你有陸家的什麼把柄?”
陶然一改之前的鹌鹑蛋模樣,激動地喊道:“通敵叛國!”
謝瀾之緊緊凝眉,眸色沉下來:“證據呢?”
陶然激動的慘白臉色變得紅潤:“就在陸家的地下室,那裡藏著他們叛國的證據!”
“還有陸威的大哥,他是陸地部隊的上尉,偷了不少部隊的機密設計圖,那些東西就藏在陸家的地下室……”
謝瀾之眼神探究地掃視著陶然,等他話說完,隨口道:“我記得你被帶到京市,連陸家的大門都沒進去,直接換了身衣服就被壓到警局來的,你怎麼知道陸家通敵叛國的事?還知道證據藏在地下室?”
陶然眼神閃躲:“這個……我、我是聽別人說的。”
謝瀾之緩聲問:“那個讓你找我的人?”
陶然點頭:“對!就是他!”
“我知道了。”謝瀾之起身整理衣服:“阿姝,我們該走了。”
“好——”
秦姝收回落在陶然身上的視線,起身與謝瀾之離開審訊室。
陶然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的背影,邢毅走上前踢了他一腳才回神。
陶然張嘴喊道:“你們就這麼走了?!”
謝瀾之頭也不回道:“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你在裡面待幾天,事情解決完就能出來了。”
陶然喜極而泣,哽咽地問:“真的?!!!”
謝瀾之站在審訊室門外,眼神有意無意地打量著邢毅。
“你後面的人,都這麼費盡心思把我拉出來,我豈能辜負這番好意。”
陶然不知道所有的算計,都被謝瀾之看透了。
他把腦袋狠狠磕在審訊凳的木板上:“謝謝!謝謝你!”
謝瀾之見看到陶然另類的磕頭方式,拉著秦姝閃身避開,轉身往警局外走去。
警局門口。
謝瀾之單手插兜,瞥向身邊面色緊繃,渾身都不自在的邢毅。
他輕笑一聲,聲調溫和道:“你這點小把戲,以後不要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我幾個月大的時候,就在情報局一把手的桌子上亂爬,裡面的事都門清。”
陸家的確不幹淨。
也早就被情報局的人盯上了。
上面一直沒動作,是想借著陸家來窺探,敵方的每一步行動。
畢竟沒有陸家,也會有其他人家,還不如掌控一個知根知底的陸家好。
邢毅聲音低啞發緊:“你知道還來?”
謝瀾之看向坐在車內的秦姝,目光溫柔下來:“看在阿姝的份上,我陪你玩一玩,以後別玩這些小把戲了,還有……”
話突然停了,邢毅渾身緊繃。
謝瀾之冷眸斜睨著他:“以後離我媳婦遠一點!”
邢毅滿臉的不甘,憤怒又委屈:“如果,我說如果,你跟秦姝同志沒有定下娃娃親,我的機會比你大!”
謝瀾之臉色冷下來,眸中泛寒:“在這世上沒有如果,我的就是我的,你永遠都沒有機會。”
邢毅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咬著牙道:“你隻是比我運氣好!”
謝瀾之笑裡藏刀:“這說明,我跟阿姝是天作之合的正緣。”
邢毅氣急敗壞:“你強詞奪理!明明是我先遇到秦姝同志的!”
謝瀾之腔調慵懶,譏諷道:“你無恥下流,惦記有夫之婦。”
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不外如是。
坐在車內的秦姝,遠遠就察覺到兩人氣氛不對,降下車窗喊道:“瀾哥,我們該走了!”
謝瀾之對秦姝露出溫柔繾綣的笑容,揚聲回道:“來了!”
他抬腳邁下臺階,頭也不回道:“離我媳婦遠點,否則你們父子從哪來的回哪去!”
邢毅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齒地瞪著謝瀾之的背影。
第389章 既已摘得明月,合該入我懷
邢毅站在臺階上,氣憤地喊道:“我會一直盯著你,一旦給我機會,你會後悔終身!”
謝瀾之走下臺階,轉身看著滿臉怒容的邢毅。
他明明是仰視的姿態,卻給人高高在上俯視的感覺。
謝瀾之清雋斯文的臉上露出溫柔笑意,說出來的話冰冷無情。
“你配嗎?”
邢毅也不惱,滿臉偏執道:“她本是天上明月,誰不想擁有,我有自知之明,無法擁有也要守護!”
他喜歡秦姝,暗惱謝瀾之的運氣好,心底深處又不想謝瀾之不真心對待秦姝。
謝瀾之皮笑肉不笑肉:“既是明月,就該入我懷,也隻有我能護她周全。”
邢毅啞口無言,暗惱地瞪著他:“你最好說到做到!”
謝瀾之神色倨傲,扯了扯唇,轉身離開。
“你們剛在說什麼呢?”
秦姝看著坐在身邊,滿身低氣壓的謝瀾之。
謝瀾之牽著她的手,溫聲說:“聊了一些主權問題,邢毅此人極為自負,你以後離他遠點。”
秦姝對邢毅不算了解,敷衍道:“嗯,陸家跟陶然的事,你準備插手嗎?”
“這件事不是我能決定的,得回家跟爸商量一下。”
“這麼復雜?陸家真的通敵叛國,也不插手嗎?”
“阿姝,身處上位者眼觀八方,下面人的小動作都了如指掌。”
秦姝睜大雙眼:“你們一直都知道陸家做的事?”
謝瀾之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輕輕頷首:“嗯——”
秦姝的表情很驚訝,眼底浮動著恍惚情緒。
得知陶然跟陸家的關系,她已經知道為什麼會對陶然有一絲熟悉感了。
前世,“陶然”活到了2000年後。
在華夏舉辦的世界規模最大的綜合性運動會前夕,“陶然”被逮捕了。
秦姝在電視上,看到年近五十的“陶然”,被銬著押送上警車。
“陶然”的罪名讓人觸目驚心,被扒出來的信息,更是精彩至極。
他在23歲時被陸家認親,之後在二世祖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吃喝嫖賭樣樣俱全,手上還捏著數條人命。
陶然跟陸威是雙胞胎,長相十分相像。
如今想來,前世的那個陶然,分明就是陸威本人。
至於真的陶然,恐怕早就死了,畢竟隻有死無對證,才是最安全的。
謝家的車停在一棟筒子樓前,秦姝推開車門下車,彎身對坐在車內的男人笑著說:“治療過程比較慢,你先回家,兩個小時後讓車來接我就行。”
謝瀾之擔憂地問:“你一個人行嗎?”
秦姝點頭:“可以,沒人打擾我更清淨。”
“真不用我在樓下等你?”
“時間太長了,我不能保證兩個小時就能結束。”
謝瀾之看著表情輕松的秦姝,把大哥大遞給秦姝:“隨時保持電話聯系。”
秦姝接過笨重的大哥大,笑彎了雙眼:“知道了——”
樓上。
秦姝敲響某間房門。
“來了!”屋內傳來女孩清爽聲音。
門打開,屋內站著一個圓臉姑娘:“你終於來了!”
秦姝看著眼前的周娅同學,矜持地點頭:“需要準備一些藥材,費了些時間,可以開始治療了。”
“真是太好了,快進來,我給你倒杯水!”